聖經翻譯與教會

在聖經翻譯上,普世教會不僅是其代理;宏觀而言,教會更是聖經翻譯的目標。我們跟芬蘭威克理夫總幹事蘇撒蒙(Hannu Sorsamo)談過這個題目。

Hannu Sorsamo

你對教會在聖經翻譯中的角色,無論是在芬蘭威克理夫內部還是與聯會的同事,一直以來有甚麼看法,可以談談嗎?

全球經歷了相當大的轉變。當威克理夫運動變成聯會,它包含的不僅是西方機構,或許更重要的是,也包含了來自南半球的教會宗派,後者對教會在聖經翻譯中的角色或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我認為將教會視為聖經翻譯代理的觀點,有了很大的變化。如果你看看聯會的聖經翻譯哲學文件,它表達得很清晰 —— 教會在為聖經翻譯代理上扮演著主要的角色。然而對我們來說,仍然令人困惑的是教會大都沒有表現出或被視為聖經翻譯的目標。所以我認為這是現實的另一面。雖然我們現在很強調教會在翻譯上的責任,但也許沒明顯強調教會是聖經翻譯本身的目的和目標 —— 我們為甚麼要翻譯。

你認為造成這種差距的原因是甚麼?

我依然不太確定,我展開了各種對話,討論我們作為聖經翻譯機構是如何與翻譯和其他活動聯繫起來的。結果,聖經翻譯好了,然後通常就會說,聖靈藉這些經文轉化個人、社區和國家。

我顯然不反對將聖靈納入我們的神學和策略,但純粹從實際的角度看,在翻譯成品和所帶來的影響之間,似乎存在很大的差距。總整來說,即使作為威克理夫國際聯會,我們對這兩者之間的關係,似乎也沒有太多話說。

所以這是我很大的疑問。我看到了轉變,就是教會已被視為聖經翻譯的主要代理,但它還未被看為目標。

你會說這可能反映了非常個人主義的信仰思想嗎?

我認為個人主義是部分原因。這真是很籠統的說法,但我認為整個西方宣教世界,包括聖經翻譯機構,都深受我們自身的個人主義文化所影響。

在芬蘭威克理夫,我們經常在夏季參加合作伙伴舉辦的會議和活動。三四年前我們有個活動,大約有二千人參加吧。我們問了參加者一個簡單的問題:「為甚麼聖經值得翻譯?」問題有四個選項,他們可以把色彩繽紛的小球放進管子裏投票,最多人選擇的兩個選項是「因為人可以信主」和「因為母語教會才能成長」,其餘兩個選擇是「保留語言和文化」以及「使基督更快的再來」。

得票最高的顯然是使人信主,然後小部分票數來自認為母語教會增長很重要的人。我們一直以來的論述,就是我們用了幾十年的宣傳口號是「當聖經翻譯出來,人們閱讀它並尋著神的真理時,就會成為基督徒」,這基本上就是我們講述這個故事的模式。

因此,這信息是聖經翻譯帶來個人的生命轉化。

沒錯,這信息經常從非常個人主義的角度出發。然後我們發現,在我們參與聖經翻譯的許多文化中,現實是人們從不獨自閱讀,不論是聖經或是任何其他東西。如果人們讀過甚麼,都是在群體中閱讀。如果聖經帶來任何影響,都是通過使用聖經的教會,教會是福音在群體中傳播的媒介。

然而我們(在西方)並不這麼習慣講那樣的故事。我們來自個人主義較強的文化,也是非常書面的文化,四周都是書籍,從小就習慣閱讀,並且是自己閱讀的。我們來自改革宗傳統,聖經翻譯的整個論點是讓你不再處於教會權威之下,可以自己研習神的話語,得出自己的結論,正如人們現在在社交媒體上說的:「自行研究」。

這方面最近的情況不太好。

是的,但這是我們歷史的一部分,是我們改革宗的部分歷史。我們假設同樣的描述在全球各地都適用,這就是我們用來向公眾講述自身故事的推銷方式。

意識到這一點後,芬蘭威克理夫正在做些甚麼來推動事情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展?

這是個好問題,如何將這個想法付諸實踐呢?我們過去幾年,一直苦苦思考在聖經翻譯中,教會在多個不同的層面上的角色。我認為我們與芬蘭教會的關係進展不少 —— 我們如何視教會為差派的代理,以及如何看待自己的角色。不過在如何影響與教會的伙伴關係和差派人員上,我認為我們沒有太多實質進展,原因是我們都自己斟酌要差派人員到哪裏去,做甚麼。我認為我們仍然面對這個問題。

我想告訴你,有些聖經翻譯項目的計劃和實行方式,並不支援教會的建立和增長,故此我們不再差派人員參加這些翻譯項目。我想說的是,我想或有一天我們會有這個明文規定,但我們目前沒有能力開展這些對話。

為甚麼?

這是個非常微妙的問題,某種程度上是為了平衡。一方面,我們不想急於推動自己的想法,卻想先聽取伙伴的意見。我們不想按照自己的假設去做,然後告訴我們的伙伴他們應該做甚麼。另一方面,我認為我們對教會的角色有著非常強烈的想法,希望看到我們的工作人員最終在重要的項目和崗位上服侍。

你也很清楚未被使用的譯本,或我所說的「裝箱譯本」的問題。我們不是僅僅為了讓人擁有聖經這本書而差派人員去翻譯,但事實上,在與伙伴建立的這種關係,以及我們可以真正參與的對話層面上,我們正在努力,卻還未達到目的。

你如何看科技在這一切中的作用?網上會面能夠為推進這種思維帶來影響嗎?

也許,我認為這是很好的工具。科技使我們能夠在不出行的情況下,與我們的合作伙伴進行更頻繁的對話,所以是件大事。不過我認為僅靠技術並不能解決問題,而是需要時間和人力的投入。對開始在Zoom上建立關係,我其實有點不樂觀,就如我們以為一旦進行了許多Zoom視像會議,便能分享共同的異象,達成共識,坦誠討論事情的種種假設。我仍然信靠面對面的交流,並在他人身處的環境中了解他們。

過去兩星期,我面試了十五位希望成為我們的宣教統籌員的申請人。我們實際上在這方面投資,希望能物色到一個能夠進行跨文化對話的人員,並且這人能用比我們更好的方式建立跨文化的合作關係。

請分享一下1月時你在人員論壇(People Forum)上的講話,有沒有想向受眾傳達的一兩個要點?

是關於教會的,但更多的是我們與這裏的教會的關係。在芬蘭威克理夫,我們不希望再視教會為我們事工的資源供應者。相反,我們希望看到自己服侍教會,既建立教會的異象,也為教會差派工人。

有時我們會被語義束縛,現在很流行這麼說︰「我們不差派工人,我們幫助教會差派工人。」嗯,對的,這可能表達了我們的一點願望,但我認為我們實際上仍然差派人員,所以我不會迴避這句話,不過關鍵是「我們不會不顧教會就差派工人,而是代表教會差派工人」。

讓我舉個實例來說明我們如何改變我們的入會程序。母會要跟申請人一起參與加入我們的過程,除非申請人的母會與他們一起申請,否則我們不會考慮。我們不會差派這些人,也不會處理他們的申請 —​​— 如果我們那樣做,我們實際上就是說整個重點只不過是差派人員而已。然而相反地,我們現在說的使命不是差派工人,而是加強教會和基督徒群體在聖經翻譯中的參與。

當我跟我的同事分享這做法時,有時他們的反應是:「嗯,這都很好,直至你遇到沒有母會支持卻非常出色的一名申請人或一對夫婦,那你又會怎辦?
嗯,我的回答是,我們會鼓勵他們找一所教會,參與其中並成長,與教會分享他們的興趣和異象,然後幾年後再來找我們。

這是實際方法之一。我們不是通過派出了多少名人員來衡量我們的成績,而是通過他們的參與能怎樣建立教會。

這個過程看來跟一些長期人員過往經歷的很不同,對吧?

就我們目前的部分成員而言,由於他們是以個人身份加入,因此他們只是認為其母會沒有真正參與他們正在做的事情。他們的母會可能是按照其財政預算來提供經費上的支持,但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思維。當他們十年或十五年前加入時,威克理夫的做法並非如此,我們當時沒有詢問他們的母會,只是簡單問︰「你有足夠的支持嗎?」所以我認為通過與教會領袖開展對話來開始整個過程,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思維。

當你跟其他機構的同業交流時,無論是在歐洲還是世界各地,你認為他們在這方面上支持你嗎?

這很難說。但我想可以說的是,與我討論過這件事的人 —— 我指的是歐洲威克理夫聯會機構的人,有些人完全同意,而且會做幾乎一樣的事,其他人會說這原則上確實很好,但要怎樣實行呢?你有這麼好的人員想要差派,但他們並沒有完全符合這教會的條件?嗯,我們真的不認為這是個條件,卻認為這是差派這整件事的整體態度。如果欠缺教會的力量和參與,我們是不會差派人員的。

這是否也意味著幫助教會將宣教看為一場集體運動?

是新興的範例或甚麼都好,都有這樣的說法 ——「每個人,每個地方」。我不是批評它,它有很多好處。不過每個人都是宣教士,並你可以去國外工作,成為宣教士,追隨你的夢想,這裏做一段時間,那裏做一段時間,這種想法可能未能為教會在差派人員方面,在集體洞察力上帶來太大的空間。它更多是短期而即興的,像是追隨自己個人的異象。

這聽起去可能很負面,我不認為它是如此負面的,它也有很多好處,但它未必與教會是宣教的主要代理的想法吻合。

你也談到教會參與,不一定意味著教會與威克理夫合作,對嗎?

我們嘗試與教會建立共同的宣教與聖經翻譯異象,這樣做不僅是為了讓這些教會透過我們的機構參與宣教,我們更認為這本身就是一個目標。即使他們最後藉著其他機構,例如芬蘭聖經公會或其他聖經翻譯機構參與,我們也做好本分了,我們成功了,因那是我們使命的一部分。相反,如果這只是讓教會與我們建立關係的工具,那當他們去參加別的機構時,我們就失敗了。所以這是我們既定使命和實際操作的另一個變化。

那麼,這是廣泛神國思維與單一機構思維的對比嗎

我們曾認為自己是芬蘭人參與聖經翻譯的瓶頸,這是我們五年前制定策略和審視自身歷史時的自我評估。當時,我們意識到那就是我們的身分,我們在那裏是管制誰可以參與,我們是關口,決定誰可以獲差派。後來我們的想法和看法卻開始跳出框架,嗯,他們透過哪種渠道參與實際上不重要,那也許是我們,我們提供了平台,但不一定是我們。

就此,我對兩種回應感到興趣。一是教會的回應,你得到熱烈的贊同嗎?二是你機構內的人員,這是個艱難的轉變嗎?

我認為我們的機構內有各種各樣的反應,有些成員非常支持,有些卻回應說︰「好吧,如果你在我們申請入會時用這種方式,我們就永遠不來了。」顯然這是很難回應的,如果我說「沒錯,你不會來的」,那就太冷漠了。所以你不會想這樣說。但我認為有人這麼說的原因,是他們認為其母會不一定如此投入,以至在當時會承諾支持他們。那麼我們的角色應該是與那所教會建立關係並對話,我們顯然不知道結果會是怎樣,不過,是的,人確實對此有保留。

至於教會的回應,包括我們在芬蘭的合作機構,他們是宗派的宣教機構。在過去五年裏,他們的反應非常正面。與其說我們會明確分享這種理念,不如說我們會努力實現出來。我們收到了很多回應,說︰「跟你們合作實在很好,因為你們沒有急於推動自己的想法,不是想向我們推銷甚麼,你們看來真的很在乎這異象。」我想這是絕大多數人的回應。

那很有意思,我猜想是否還有許多教會有這種想法 —— 宣教機構是在賣東西,而教會的角色基本上只是給錢?

沒錯,我認為有時要付出相當多的努力,才能克勝這種印象。就投放時間來建立關係而言,我們距離理想目標還很遠,但我認為這是我們必須做的。不是一次探訪就能改變看法的,這需要時間。.

 

撰文:Jim Killam, 威克理夫國際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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