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會與我們面前的這一年

高爾澤(Stephen Coertze)

與威克理夫國際聯會總幹事高爾澤Stephen Coertze的一席話

你和聯會的領導團隊在2023年有哪些焦點?

我們會繼續專注於聖經翻譯、聖經翻譯運動的影響,以及與伙伴合作這幾個範疇上。這些仍然是我們事工的關鍵範疇,是我們工作的處境,也是我們想要運作的模式。

這三個範疇也幫助我們作為有反思能力的實踐者的,明白當中的相互作用。這是我們希望繼續透過聯會機構的影響力去灌輸的東西。我們總是在事工裏反思;反思滋養實踐,也幫助我們評估自己的做法。這思考是既認真又集體的。

首次全球人員對談會已於2013年1月舉行,參加者來自歐洲十六個聯會機構。由左下角順時針起:杜瑪嘉拉(Agnieszka Domagala,波蘭威克理夫)、尼爾森(Lene Nielsen,丹麥威克理夫)、莉德(Agnes Lid,挪威威克理夫)和巴爾默(Bea Balmer,瑞士威克理夫)參與小組討論。 攝影:Elisabeth Berg

按照這思維,全球人員對談(Global People Conversations)今年在眾聯會機構間舉辦。第一個對談會剛於德國舉行。舉辦這個活動背後有何目的?

我們想要回答的其中一個問題是:在變化的世情中,我們怎樣回應那些希望參與宣教事奉的人?有些世情的變化已經持續好一段日子,但新冠疫情令它們更突顯,疫情後仍揮之不去。疫症大流行令人對生命發出種種疑問,深思自己想要過怎樣的人生。 

我們有部分歷史較悠久的聯會機構,是按商業和宣教的資源配置概念而建立的。聯會機構的角色曾經是為SIL提供資源。他們負責尋找合適的人員和籌集經費,送往工場,好叫聖經翻譯工作能進行。按照當時的財務架構,派往工場的人愈多,收到的經費就愈多,而機構的財務狀況也愈穩定。然後,這些年間我們看見招募情況的高低起伏,也影響了財務狀況。

情況甚至到了一些聯會機構以為自己撐不過去的境地,對嗎?現在的情況又怎樣?

有些機構轉型了。如今他們有了新的生命,對未來也滿有希望。他們不再將自己視為供應資源的機構,而是鼓勵教會參與宣教或聖經翻譯的推動者。如今他們要弄清楚自己需要怎樣的架構,才能支持這種事工模式。這跟以往差派和招募人員參與聖經翻譯的做法不同。整個模式都不同了。

這些問題一直存在,但疫情令情況變得更迫切嗎?

我們正一點一點地改變,而我認為我們要更好的回應那些參與宣教使命的人 —— 幫助我們的聯會機構明白目前的全球環境,就是我們招募和差派人員的處境,我們也要回應他們在後疫情時代面對的實況。

你可以勾畫其中一些實況嗎?

其中之一是科技進步,例如,工場還需要傳統的宣教士嗎?他們要收拾行裝,到另一個地方生活嗎?還是可以在家工作?這樣做有哪些限制?又有哪些好處?這都是我們要問的問題。

 另一樣是本地組織在更廣闊的宣教世界中,當地人 —— 語言群體、教會、社交場景、當地社區 —— 都為自己的未來、自己的前途負起責任。疫情來到,宣教士被迫撒離工場,當地人則承接他們的工作。我們聽見教會說:「我們終於向世界證明,我們可以自行運作。我們不需要外國人來告訴我們事情要怎樣做。」

我跟我們其中一位總幹事談起。他們招募了一對很出色的夫婦 —— 訓練充足、技能超卓,但沒有工場想要他們。當本地人也能自己完成工作,讓他們住進去就顯得費用高昂。

這引發一個問題:現在仍有給外國人搬到另一個國家去服侍的空間嗎?尤其是在聖經翻譯方面?我認為是有的,但我們得討論一下。這對我們做聖經翻譯的有甚麼意義?聖經翻譯的面貌會變得不一樣。教會會繼續反思他們參與宣教的模式 —— 要把他們的經費投放到哪裏去?要把他們的人才、他們的宣教士差派到哪裏去?

沒有人會認為疫症大流行是好事,但似乎你看見神在其中作工,甚至使用它。

邱吉爾(Winston Churchill)是怎樣說的?「不要浪費好危機。」我覺得這次危機,也能幫助我們換個視角,去細看我們的做法,以及反省一下我們所面對的新處境。這就是我們舉辦全球人員對談會的原因。我們從中反思,好讓我們調整做法,甚或找到更好的方法善用人才。

由左起:2023年2月,黃福明(馬來西亞威克理夫)、迪貝(Ruben Dubei,歐洲區總幹事)和高爾澤,攝於在馬來西亞舉行的聯會領導團隊會議上。攝影:Phil Prior

你還在思考哪些其他新實況?

其一是移民增加。語言群體的轉變促使我們反思不同模式的聖經翻譯,和怎樣運用人才。我認為這對歐洲的聯會機構是個良機。他們原本都是負責供應資源的機構,但現在可以看看在自己國家裏發生的事情。根據Progress.Bible的數據,目前歐洲仍有五十一種語言需要聖經翻譯。當有更多語言群體來到這些機構面前,機構也遇上不同的機會。他們當怎樣接觸這些語言群體?對招募人才有甚麼影響?這對於那些身在世界其他地方服侍,或即將完成任務的人員,有何意義?這些機構可以跟教會合作,一起想想有哪些策略能接觸這些語言群體。

另一個實況是資源不均。我希望大家跨越那種認為南半球國家有人力,西方國家有財力的想法。這或許是真的,但不應該是我們的模式 —— 傳統上的差派機構自視為南半球聖經翻譯工作的經費來源。這牽涉到權力的問題,也關乎依賴和附屬的問題,所以也要對話。

你剛才提到了教會和聖經翻譯的關係。你可以再談一下嗎?

教會愈來愈希望承擔翻譯聖經的責任 —— 直接參與,而不只是藉差派教會成員來為聖經翻譯提供資源。教會希望直接參與,但不是所有教會都這樣,不少教會在疫情後仍沒有改變思維。不過,前者是我們看見的普遍情況。

一個例子是拉丁美洲正在增長的本土宣教運動。我們聽見好些教會說:「我們想參與聖經翻譯。」一方面,聽見他們向我們請求准許,真的令人心痛 —— 彷彿聖經翻譯的機構才有權去做,而教會要我們批准才能參與似的。他們絕對有權去翻譯聖經,但既然這些年來我們受委托去翻譯聖經,我們也有責任與這些教會同行,供應他們所需的一切資源,使他們能翻譯出好素質的聖經。

這就關乎母語人士在翻譯中的角色,培訓、裝備這些教會,並提供資源給他們來參與。因為他們不只是想要新約聖經,他們想要全本聖經,所以這也關乎翻譯整部聖經。然後,這也關乎顧問審核的好些問題。

這可以用多種形式或模式來進行,例如,我們不是說工作都由教會來做,而我們僅僅從旁協助和提供資源。我們要談的是合作,合作關係有很多種,聯會機構跟教會可因應他們個別的處境,尋找適切的合作模式,在仍需聖經翻譯的地方,展開翻譯事工。

而這尚未提到教會在疫症大流行中經歷的轉變呢。

新冠疫情期間,因有網上崇拜,又或信徒根本不上教會了,許多教會的會員人數下降。我們留意到活躍投入教會生活或出席人數都下降了。這對我們未來有甚麼影響?我們不能假設在疫情後仍能得到疫情前那個程度的教會支持。聯會機構與教會之間的關係也可能改變了,特別是在招募宣教人員一事上。

世界上教會停滯不前的地區,你會感覺那些地區也是教會將宣教使命委託他人的。而在教會比較有活力的地方,你會看到教會與宣教工作是融為一體的。這說法準確嗎?

讓我們用個假想的國家來說明。如果那是教會的普遍看法,他們已經將宣教責任交給宣教機構了,而現在,這個宣教機構開始動搖,失去焦點,不再招募新成員,或者他們招募了新成員,工場卻不想接收,那他們該怎樣跟教會說呢?如果該機構沒有能力反思其角色和做法,他們又怎樣回饋教會呢?教會將變得更遠離宣教使命。

反之亦然。教會可以說:「我們信任宣教機構,他們卻無法幫助我們尋找方向,所以讓我們想想還能去哪裏參與宣教。」這或會在教會激發一些動力,或他們會找另一個機構把他們的人員差派去。這是個複雜的討論,卻也是我們正在面對的實況。

過去你提過聖經翻譯運動現正處於一個龐大的多中心(polycentric)處境,有許多其他的聲音加入。除了教會的直接參與,你還看到甚麼?

聖經翻譯裏有多個新機構和倡議。我們不僅看到青年使命團(YWAM)等新加入聖經翻譯運動,也看到聖經翻譯的新舉措。有個例子是每一族群每一國家(Every Tribe Every Nation, ETEN)的創新實驗室,他們傾聽聖經翻譯界正在發生的事情,然後尋找回應的方式,嘗試不同類型的倡議,向聖經翻譯界提出建議。

聯會機構如何回應這些新機構?比如說,他們會否開始考慮借調人員到YWAM或其他機構?他們能否把人員留在本國,讓他們參與項目卻不必到工場在另一個機構下工作?還有在多個機構和倡議之間的合作,也講求以不一樣的方式安排事工中的人員。

這一切對我們傳統的招募和差遣模式發出疑問,因此我們須就此進行討論,以了解全球當前差遣人員的處境。我們如何從中吸取教訓,匯聚智慧?這很複雜。這不僅關乎傳統上的差遣世界,也關乎傳統上接收宣教人員的世界如何回應新實況。因此,我們是在不同的處境下回應這些新實況,以及它對整個聖經翻譯運動的意義。

這似乎將我們帶回到全球人員對談會,以此作為面對其中一些問題的一種方式。

當我們在世界四個聯會區域進行對話時,我們希望匯聚智慧。每個區域都為對話帶來了獨特的組合。

在歐洲地區,我們有許多傳統的差遣模式。在亞太地區,我們結合了傳統的差遣模式、接收模式,以及新的舉措,例如在印尼有一些教會已直接參與聖經翻譯。在非洲地區,我們有傳統的接收機構,也有按自身情況來招募的機構。然而現在,我們開始看到一些機構與其他機構共享他們的人力資源。在美洲,我們的處境也很獨特。在北美,我們看到擁有全球足跡的全球性機構,他們的做事方式跟其他任何機構完全不同。而在拉丁美洲,我們則看到活力充沛的宣教使命運動,跟聖經翻譯運動彼此激發動力。這就是全球對話非常重要的原因,它幫助我們從不同的角度收集眾人在參與聖經翻譯事工上的獨特觀點。

你也翻轉了這類對談最近的模式,對嗎?先在全部四個地區分別舉行對談會,然後舉行合併的全球對談?

是的。這四次對談將為我們在全球層面上所需的討論和結果定下基調。關於宣教事奉的人員,我們如何明智地適應這些不斷變化的現實?

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助聯會機構明白這些變化,並按自己的處境調節。而作為一個全球的聯會,因為我們機構之間有人員的流動,也有人員借調到聯會外的機構,所以這也有助我們明白相互的動態。

也許我們可以看更廣闊一點。我知道你會同意在這一切背後是聖靈的工作,對吧?

確實的,神正在建立祂的國度。神的國度比傳統的教會和傳統的宣教機構更大。神在這個世界上彰顯祂的能力,如果基督教在社區中增長,我們不應該感到驚訝。哪裏有神的靈在社區中的新興運動,教會就會敏感於神在他們生命中的呼召,並渴望參與神在這個世界上所做的事情。

我不想說聖經翻譯是唾手可得的成果,但是,人們不難理解,如果神的話語不能用人們心靈的語言表達,他們就很難明白教會是甚麼,聖經是甚麼。所以他們會渴望參與聖經翻譯事工。

關於教會在這一切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當你看到其中部分對話時,一定很興奮。

與全球攜手對話,我認為是個為聖經翻譯運動注入新思維的領域。看翻譯的文本時……我們面對的挑戰,一方面是直譯,要翻查字典的,另一方面是開放式的徒手翻譯。這個衝突存在已久,但它幫助我們以不同的方式思考並進行必要的對話,以了解教會在聖經翻譯中提出的挑戰。這是個挑戰,也是有裨益的對談,藉此我們更新自己的做法,以及處理聖經翻譯的方式。因此我為對談即將帶來的結果感到興奮。

也有些疑惑吧?

有人說這不會是聖經翻譯的未來,因為想要開始翻譯的教會有太多未為人知的嘗試,只是進展並不順利。這可能是真的。同樣,我們也有很多關於我們開始翻譯聖經時進展不順利的軼事。不過我們成熟了,彼此的了解增加了。我們正處於一個特殊的環境,其中有精通聖經翻譯的機構,可與教會並肩作戰,參與教會,與教會合作。我們也看到教會無論是其本身還是在聖經翻譯事工上,都成熟得更快。

2023年2月,聯會領導團隊跟馬來西亞威克理夫的陳麗玲和黃福明合照。攝影:Phil Prior

現今世界正值多事之秋,是不是每樣東西都有種陌生的感覺?就如驅使我們走到這一步的原因,未必真是帶領我們前進的?

我們無疑正進入聯會的新時代 —— 我們因著周遭的全球環境,以及透過宣教學討論所得的洞見,走到這一步。這一切都驅使我們進入一個不斷變化的世界。

我認為俄羅斯烏克蘭危機加深了在後疫情時代世界的複雜程度。如果你關心新聞,這顯然是個全球問題,而且它未有平靜下來。因此,這會繼續影響全球經濟、旅遊和基礎設施。此外,我們還有迫在眉睫的台灣危機。

簡而言之,我們談論 VUCA 世界 —— 動盪、不確定、複雜和模糊不清(volatile, uncertain, complex and ambiguous)已經好幾年,但除此之外,世界正變得更不穩定,影響所及,從我們的使命,到地緣政治關係、經濟,以及任何你想到的事情都受牽連。然後,我們還看到全球不同群體的意識形態愈挖愈多。這統統令世界更動盪。

VUCA 給我們在聖經翻譯運動中的留下了甚麼?

它驅使我們進入一個宣教新紀元。我預期聯會機構在協作和促導兩方面的角色會愈來愈重要。我認為這種持續增長、不斷變化,是我們將要看到的處境。對我們聯會來說,這意味著甚麼?對聯會機構又如何?我們如何在眼前這種複雜性中定位?

我想樂觀一點,因為這是神的世界,神正在拓展祂的國度,祂會實現祂的目標。我確實認為,在基督再來之前,事情會繼續升級,變得愈來愈困難。因此,如果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複雜情況,那麼我們就需要從神而來的運動,帶來復興,以我們尚未能理解的方式改變事物。

除此之外,在可預見的未來,我認為事情只會變得更加複雜和困難。

即使在這種種困難中,神仍向你展示了甚麼,以表明一切都會好起來?

神的話語帶給我們盼望。讓我們回看希伯來書 第11 章 —— 信心是看不見的 —— 相信神,祂會完成祂呼召我們去做的事。
這就是我們盼望的所在,相信神會完成祂的使命和目的。

在馬太福音中,我們有一個應許 —— 在1章23節,天使說耶穌將被稱為以馬內利,神與我們同在。然後在同一卷福音書的第 28 章結尾,耶穌呼召祂的教會進入宣教使命,祂說:「天上地下所有的權柄都賜給我了⋯⋯你們要去,使萬民作我的門徒。」最後他重申:「看哪,我就常與你們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神與我們同在。祂給了我們那個應許,這就是盼望的所在。

前幾天我從電台聽到一段有趣的對話。這與基督教無關⋯⋯但那講者說,人類存在的能力總是為未來繼續生活。因此,繼續栽種你的花園,繼續修葺你的產業,繼續尋找工作,在那裏發現人生,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方式。如果我將它套用在聖經翻譯事工上,就是讓我們繼續做神給我們的事,願神與我們同在,祂會永遠與我們同在。

另一個比喻是羔羊面前的新娘,當人問:「這些人是誰,他們是從哪裏來的?」然後祂回答說:「這些人是從大患難中出來的」(啟7:14)。他們身穿白衣,因為神已救贖他們,與他們同在,即使在患難中。我們在先知書整體中看到 —— 以色列多次被擄,但神與他們同在。他們總是被召喚到任何會讓國家變得更好的地方。讓那國度變得更好,甚至提升那些在他們之上的人,這樣他們就能在所生活的環境中,過更好的生活。

這就是我們必須在聖經翻譯中,和透過聖經翻譯做的事情。我們繼續讓世界變得更美好 —— 不僅是為了死後的生命,更是為那些進行聖經翻譯的地方,我們希望看到社區和個人的轉變。因為當神的國度建立,就有光,就有生命。

即使在複雜的情況下。

 

訪問 / 撰文:Jim Killam,威克理夫國際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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